這個老僧,頭戴毗盧冠,身著一身金襕色袈裟,里面事交領(lǐng)中衣。
整個人看起來,慈眉善目,雍容華貴,但眼神之間,卻仿佛又閃爍著一種無邊的大智慧。
李秋寒看到他,心中頓時肅然起敬。
是的,來人正是空衍師父。
長孫長風也見過幾次空衍師父,雖然并沒有過深的交流。
但,對于這樣的高僧,他其實從心里也是無比尊敬的。
兩人看到空衍師父過來,也一并向他行了一個佛禮。
空衍師父打量了幾眼長孫長風,非常熱情的說,“長孫參軍,今日你既然進入我山門,想必也是與我佛有緣。老僧特邀你入禪房,一起參禪可有意呼?”
長孫長風正有此意,一則他也想趁機好好探查一下這寺院。
另一方面,也想看看,李秋寒這個天文郎,能和空衍師父談?wù)撌裁捶鸱ā?p> 不想,這時李秋寒卻插話說,“空衍師父,長孫參軍日理萬機,可靜不下心來與我們這些閑人參禪。他來本寺,實則想游覽本寺。同時,他傾慕大雁塔,一直想一睹風采?!?p> 等等,長孫長風聞言,倒是有些傻眼了。
他什么時候,有這等心思了。
下意識的,他頗為好奇的看向了李秋寒。
但見他也正專注的看著自己,他的幽深的眼神之中,卻彌漫著迷魅的神色。
李秋寒嘴角一提,柔柔一笑,伸出兩根手指,反手捏著幞頭后面的一根飄帶,靈巧的在繞出了一個狀如蓮花一般的繩結(jié),但隨后一甩,又迅速的化解了。
長孫長風看到這景象,也是暗暗吃了一驚。
這是青蓮宗里傳遞謎語的手法——青蓮結(jié)。
他曾在青蓮宗養(yǎng)傷的日子里,親眼見過幾次。
雖然,曾試圖去學習,但始終沒有學會。
因為,這手法速度很快,而且要做到不露痕跡,外人還很難看的出來,這就很難了。
這個青蓮結(jié)有好幾種打結(jié)的方式,而李秋寒今天的這種青蓮結(jié),表示讓長孫長風暗中調(diào)查蒙面人。
空衍師父卻沒多說什么,和長孫長風客氣了一句,隨即就和李秋寒一起走了。
望著李秋寒那背影,長孫長風站在原地,心情久久不能平復(fù)。
“李秋寒,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“李郎君,老僧觀你面色憔悴,眼神之間有痛苦之色。莫非,心魔又來折磨你了?!?p> 禪房里,兩人坐下后,空衍師父卻收起笑容,神色嚴肅的看著李秋寒問道。
李秋寒頗為震驚,這都被看出來了。
但,隨后他也并沒有覺得太過意外。
對于空衍師父這樣的高僧而言,看出他的這些問題,其實并不是什么難題。
作為大慈恩寺的主持,空衍師父不僅有很高的佛學修為,更是深受玄奘法師的器重,曾親傳佛學與他。
對于禪理的理解,空衍師父更有很高的見解。
李秋寒也不否認,說,“方才過來的時候,確實被心魔所折磨?!?p> 話說著,他連忙起身施禮,恭敬的說,“所以,空衍師父,恕我不能為水陸法會分勞了。”
空衍師父起身,拉著李秋寒又坐下了,輕輕說,“李郎君誤會了,老僧讓你參加水陸法會,只是希望能為你克制心魔,并不圖其他。”
李秋寒聞言,倒是有些感動。
他能感覺的出,空衍師父對自己的關(guān)懷。
空衍師父說,“李郎君,這樣,我先為你誦上一段《大般若經(jīng)》。這經(jīng)書是玄奘法師從天竺取來的經(jīng)書,譯出的一部分,當可助你平復(fù)心境?!?p> 李秋寒看著空衍師父的一片真誠,倒也不好推辭,當下就答應(yīng)了。
在隨后的一個多時辰里,李秋寒聽著空衍師父吟誦的經(jīng)法,內(nèi)心逐漸得到了平復(fù)。,仿佛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。
而后,空衍師父又和他商議了一下過幾日舉辦的水陸法會的的事宜。
作為感謝,李秋寒也毫不吝嗇,將自己的一些建議都說了出來。
從禪房離開的時候,已經(jīng)是二更天了,李秋寒并沒有離開,而是向著寺院里的一座佛塔而去。
因為,他早就發(fā)現(xiàn),長孫長風在那里。
這座佛塔,位于大慈恩寺的西院,名叫慈恩寺西院浮屠。
據(jù)說,這是玄奘法師當年從天竺取經(jīng)回來后,特意將那些經(jīng)書,佛祖舍利,以及其他的名貴的佛家法寶都藏于其中。
這座佛塔有五層,每一層,都懸掛銅鈴,同時搭建了石燈籠。只要到傍晚時分,里面就會點上蓮花燈。
蓮花燈的光芒,將佛塔的輪廓勾勒的若隱若現(xiàn),在暗夜之中,遠遠看去,反而有一種非常瑰麗奇特的美感。
其實,這已經(jīng)是長安城的一道非常出名的景觀。
不過,長安城的百姓,也只有在元宵節(jié)這個開放宵禁的時刻,才能有幸欣賞這難得的美景。
李秋寒趕過來的時候,卻見長孫長風還握著一個火折子,正半蹲著身子,在佛塔的周圍,搜尋著什么。
李秋寒走了過來,輕輕一笑,說,“長孫參軍,你若是想要在此尋找那些磷粉的蹤跡,那我可以告訴你,大可不必了。”
長孫長風迅速直起身子,轉(zhuǎn)頭看了一眼李秋寒,頗為吃驚,“李秋寒,你什么時候過來的,我怎么沒聽到一點聲響?!?p> 按說他也是非常敏銳之人,哪怕剛才全神貫注搜尋東西,但,也不可能一點都沒發(fā)現(xiàn)李秋寒走過來的聲響。
這太匪夷所思了。
李秋寒淡淡一笑,說,“長孫參軍,我是五官閻羅轉(zhuǎn)世,是鬼怪之人,我走路,你如何察覺到聲音。”
長孫長風聞言,也不免嗤之以鼻,這個天文郎,還真是將自己太當一回事了。
但,他也沒理會這么多,卻忙問道,“對了,你剛才的話,什么意思?”
李秋寒收起笑容,指了指周圍的磷粉,說,“你是跟蹤這些磷粉的蹤跡,才到這里的?”
“對?”長孫長風看了一眼李秋寒,點點頭。
李秋寒說,“長孫參軍,你難道沒注意到,門口那地方散落的磷粉,和這佛塔周圍散落的磷粉究竟有什么區(qū)別嗎?”
被李秋寒一提醒,長孫長風仿佛明白什么,仔細觀察周圍的磷粉,他忽然發(fā)現(xiàn),這佛塔周圍的磷粉,散落的好像非常有規(guī)律。而寺院門口那地方的磷粉,卻呈現(xiàn)一種不規(guī)律,由遠有近,亂七八糟。
他忽然想到什么,看著李秋寒,失聲叫道,“我明白了,難道……”